有一种“性征重置手术”，我每个月都冒险DI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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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5月15日
我的自我认同是性别酷儿、流动性别，生理上是个油腻猥琐男。对于与生俱来的生殖器官，我并无排斥，也不想改变，虽然我一直觉得，老娘我无法亲自来姨妈，也无法亲自怀孕，这辈子貌似不太完整。
然而，我对自己“born this way”的身体性征，也并非完全接受。我经常“无照行医”，亲手给自己做一种有危险性的“性征重置手术”：
拔掉胡子。
说到这里，你可能会笑出声来。但是——严肃点儿，听我说——拔胡子，也包含了对身体器官的侵入，其感染风险，和其他类型是手术，并无本质区别。
拔胡子有一定的危险性，可能造成皮脂腺被葡萄球菌感染。一个并不罕见的后果是毛囊炎，它足以造成永久的疤痕。尤其是，它还可能导致细菌感染蔓延到脑部，因为鼻唇周围的血管和颅内血管相互交通。脑部遭受细菌感染，足以致命。
——相比之下，屡次被封杀的“药娘”贴吧，她们使用的各种药物，其风险和副作用，最极端的案例，也到不了“只要一次不走运，就会导致脑死亡”的程度。
顺便一提，我一直自认为免疫力还不错，然而，我没有任何量化依据——从CD4的绝对数量，到CD4和CD8的比值，我都不晓得。性爱中，我严格杜绝各种有危险性的体液交换，无论多“乱”都很安全。然而，您别忘了，HIV阴性并不必然意味着免疫机能优异。总之，我的免疫力，未必优于HIV感染者（尤其是上药后恢复良好，病毒载量极低的人）。
我在不了解自身免疫力的情况下，每个月都会“盲人骑瞎马”，自己动手改变性征，亲手拔掉十根以上的胡茬，从高中起，年年如此。
您说，我算不算“有病”呢？
须知，按照很多发达国家的规定，针头密封、无菌的输液，或者注射（由专业的护士操作），都被视为“小手术”。以此为参照系来看，从“身体侵入性”到感染风险，我用手拔掉胡子（经常一次拔掉很多根），完全可以被认定为事实上的（de facto）手术。
对自己某些“天生的”性征无法接受，为了改变（哪怕只是暂时的改变），不惜各种风险，除了手术之外别无他法。这，是一些人的日常生活，甚至可说是一种必需。
即使我这种“接受自己生理性别”的跨性别酷儿，如果世上有一条“禁止自己拔胡子”的法律，或者规定“不满20周岁，没有监护人同意，就不许自己动手拔掉胡子”，我肯定会在十几岁时不断地触犯。即使被开除学籍，被送进疯人院，或者像查理一世一样被送上断头台，老娘我也在所不惜，我会见缝插针、先斩后奏，先把剃须刀没刮干净的胡茬拔掉再说！
自古以来，很多人都认为留胡子很美，像关帝爷、苏东坡或者马克思恩格斯等名垂青史的美髯公也不在少数。但是，你的蜜糖，可能对我来说就是毒药。
虽然我猪川猫二饼的容貌极度猥琐，但我也有敝帚自珍的自我审美需求。这种审美需求，和性别气质，和身体的外在性征，都颇多交叉混合。
各种“酷儿理论”，这二十年来，我读了不少，对其中的很多观点，我都颇为认同。我很认同queer这个性/别身份标签，我既喜欢健身增肌，也喜欢穿性感女装。但我不想留胡子。我是不是“不够酷儿”呢？随你怎么说，反正我也可以说，“酷儿”就是拒绝被定义，没有一定之规的。
我无法接受长胡子的自己，如果你说我的这种心理，是一种“性别认同障碍”，我虽然心里不服，但也不会太介意——只要这个社会，别为我自愿拔掉胡子，设置各种障碍，就万事OK。
如果把对我而言的胡子，替换成“喉结”、“胸乳”或者“生殖器官”，这，就是跨性别社群中，很多兄弟、姐妹的心理状况。
对似乎“自然形成”的一些身体性征，无法接受，渴望改变，如果这种心理，强烈、稳定而持久，那么，除了通过类似医学美容的手段，尽力尽量地成人之美，还有其他选择吗？至少我的胡子，除了“不择手段”地尽可能彻底地去掉，再也没有第二种能够令我满意的替代方案。
拔掉胡子很简单，但另一些性征，如果想要改变，会比较复杂，对身体的侵入性程度也更大。然而，基本道理是类似的。如果正规的医药渠道，对一些人来说太窄，或者太难寻觅，那么，各种不顾风险的“自作主张”，就难免不断发生。
“性征重置”，也不一定只属于跨性别者。
我认识的不少“生理男性”，都是坚决不留胡子的，用手拔胡子的人也并不少。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，都没有“跨性别”的自我认同，都是顺性别男性。顺性别和跨性别的“行为差异”，哪怕是被认为最典型的部分（例如对性征重置手术的需求），也有着显而易见的模糊地带。
而胡子，虽然通常而言，是典型的男性的身体性征，但是，长胡子（或者口唇上方体毛较为浓密）的女人，也并非没有，她们中的大多数，都是顺性别女性。反过来讲，男跨女的“木桶饭”（MTF），也可以“胡子拉碴”，这和所谓的“大diao萌妹”，是一样道理。你是什么性别，最关键的因素，在于你此时此刻的自我认同，而不是你的身体特征。
无论你自我认同的“性别”是什么（包括但远远不限于“男”和“女”），你都可以追求自己认为最舒适的身体特征，包括性征。有些目标，目前的技术可能做不到，但不等于将来永远不能实现。
还有一点，就是强调下我对自己动手拔胡子的定性措辞，“性征重置手术”，而不是更为常见的表述，“性别重置手术”。
想想看，无论胡子，还是胸部、下体、喉结、声带……，都是典型的性征，但是，其中的任何一个，都不能单独判定你的性别，甚至这些性征汇总在一起，也和一个人的性别（尤其是性别认同），并不能必然地画上等号。
自己用手拔胡子，是很普遍、很常见的“小事”，也是长期以来被“去性别化，去敏感化”的“大众行为”。但其背后的逻辑，在极大程度上讲，都和很多被主流社会“难以理解”、“看上去很怪异，很极端”的性征重置需求，是别无二致的。
我一直认为，一切形式的性征重置手术，从拔胡子到生殖器官的改造，都和打耳朵眼或者整形美容类似，应该彻底地去病理化。如果你认为将拔胡子视为性别认同障碍很可笑的话，渴望改变其他种种身体性征的金星们，刘婷们，“精神障碍”的病理化帽子，不也一样可笑吗？18岁的成年人，既然可以割双眼皮，可以全身刺青，可以做“埋珠”之类的人体改造，无须精神鉴定更无须监护人签字，那么，从激素替代疗法，到各种性征重置手术，也应该朝着这个方向，一步步地发展、前行。
你说呢？
#文中图片源自网络#
撰文：猪川猫二饼
编辑：囤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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